流星雨, 李俊賢, 1985
流星雨在阿美族心中是約會熱情的意思。1984年李俊賢在南畫廊舉行生平第一次個展,不久這件"流星雨, 1985"被高雄中學同窗邱晃泉收藏。流星劃過天空,好像李俊賢絢麗短暫的一生,帶著浪漫熱情。
這件流星雨掛在律師事務所有些凌亂的辦公室牆上,很搶眼。就像1979年那位在另一家畫廊出入、在各個遊行場合擁擠的人潮中出現,兩眼犀利、身材清瘦令人印象深刻的書生。2010年秋天,他想將流星雨送回畫廊整理,我們從仁愛路三段辦公室回到不遠處的仁愛新館。他提著40x125cm的畫作,避開一條豪宅巷,喃喃說不喜歡那些暴發戶。也難怪後來成為人權律師的他在不是很富裕時也買了李俊賢的畫作。他們兩人有些相似,外表冷靜內心炙熱。
1984年李俊賢以"神秘之行"為題的個展在南畫廊舉行時,我們都三十歲不到,酷酷的李俊賢話不多卻有些抱負在他專注的眼神中暴露。那一年,畫廊又約了許自貴、蔡正一...等四位師大美術系同學在福華飯店吃飯,不久李俊賢和許自貴都分別前往紐約深造。這是1987年解嚴前夕的最後一刻。
2007年,我到高美館拜訪當館長的李俊賢,他招來一些在地優秀藝術家認識。2011年我和女兒去新台灣壁畫隊位於高雄橋仔頭糖廠,他向我介紹該隊的由來與精神。2012年我又到高雄,回到畫家身分的他穿著拖鞋,一邊開車一邊說,歹勢昨晚熬夜沒甚麼精神,想嚼一顆檳榔提神。上衣半扣半開。我在撥開一些亂七八糟東西才坐得上去的前座,直視看著馬路,不管他的外在怎樣隨意,我都可以嗅到他的內裡一樣純粹炙熱的理想,以及和土地呼應的特殊氣息。所以2013年又有一次台灣三劍客的系列個展,由李俊賢、許自貴、曾英棟發表。
2012年那一次拜訪,李俊賢開車到我居住的飯店門口,直接到美術館附近河邊的樹蔭下,我說,我們要架設一個平台,希望整理他的作品上線,他說好,然後又去他的畫室參觀,他送我一本"台灣計畫"。那一本畫冊,始終擺在書架上,對照我發行的"台灣畫",總有一股久久散不去的衝擊。台灣百年來的壓抑,直到李俊賢才看到暢快的發洩,以後怎會再有?
這幾天內心沉重。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經登頂,或是未曾上山。壯志未酬的滋味,讓人呼吸困難。我們都是50世代的台灣藝術工作者,有相同的時代背景,我自以為還年輕,卻突然沒力。
在藝術的路上,我們曾經攜手並行
如今那銳利如刀的眼神不在
不能忘記激勵,你的每一件作品
寫的畫的都這樣提醒
特別向你致謝並訴說深深的懷念
那些閃亮的日子與同世代的激情
致: 流星, 李俊賢, 1957-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