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太太,總是比我更早知道香蕉結果實沒有,她看見陽光下的樹葉,眼睛穿梭枝葉間如老鷹(我想),然後彷彿發現甚麼似的告訴大廳警衛:香蕉又長出來了。
不幸的是,我只有在去小木屋洗衣服的時候經過陰影下涼快的香蕉林--六七棵擠在一起,才抬頭看一下穿過綠葉的天空。而香蕉總是躲在綠蔭深處,不故意去找,還真看不見;也因為自己近視。
後院的芭蕉, 2016, 中秋前
當初種植芭蕉樹(我還是喜歡稱香蕉比較親切)的師傅吩咐: 香蕉長出來到一定時候,記得把紅色的香蕉花剪下來。那是不要她分散太多養分。這次提前剪下了,果真每一根都長得肥嘟嘟,皮薄甜美。今天上午送一些香蕉給大樓鄰居,分享土地的禮物。
陳俊華2002年作品
這樣的日子,你能說甚麼? 例如不快樂,或是工作挫折的遺憾。自然界給了你生命的能源,那是歡樂的具有再造力的能量啊。
那天晚餐後,走入雨中的夜,散步,感覺到冷,不是冬天提早到來,而是心裡面在下雨。仁愛路燈迷濛,在益品書屋門口望一下屋內,又悄然離開。
隔天,同樣是夜裡的散步來到大安森林公園,意外遇到音樂會。我就著短褲坐在草地上聽了齊瓦哥醫生,亂世佳人,往日情懷...,台北市交管絃樂在燈火明亮的夜裡,樂音悠揚,弄得人熱淚盈眶。那是一種自由,連自己都可以捨棄,交給命運的時刻,你還需要擔心甚麼?
音樂會連續兩天。再一次我推開大門走入夜色的時候,不再感到寒冷,而是一種期待。不知道將遇到甚麼樂曲,如何把持交給上帝的心不再顫抖。草地上坐滿攜家帶眷的市民、情侶,小貝比哇哇大哭,很高興自己擠入人群平穩毫無失落感的坐在同一片草地上。面對舞台,當豪勇七蛟龍、星際大戰的樂音砰然爆出的時候,隨即轉入抒情的小提琴,啊,激情後的溫柔彷彿甚麼人預先安排的天使--當然不是。記得主持人最後一句話是: 讓音樂陪你入夢。
印象派在畫陽光,畫瞬間即逝的片刻。印象派不像現代畫可以使用黑色,因為大家都知道,陰影不是黑只是暗,她仍有豐富的層次在衍生著。既然這樣,那陰鬱壟罩的心的角落,寫著孤獨與寂寞種種,又有甚麼不好,日昇月落那本畫家回憶錄,不就已經清楚人生原是悲喜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