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于玲
乍看有如西洋古典畫的《無患子》,是 張泉豐 2012年新作,畫題直接取自圖中大樹的名稱。由於作者童年曾與兄姐們去撿拾鄉下俗稱染木子的無患子來洗衣服,後來這棵老樹在道路擴寬時被移除,所以這件作品畫的是一份社會變遷的無奈,以及「曾經存在」的兒時記憶。
80年代的鄉土寫實畫風,感性描繪當下台灣鄉村之美,以極寫實的技法完成;21世紀初全球化概念下的在地情感,產生許多熱烈探討的議題,在地特色也逐漸成為繪畫創作主題,也就是從懷鄉情境,轉為滲入理性觀察與思索的創作背景。
張泉豐完成《無患子》,有這樣的認知:在最近令人動容落淚的公益廣告中,出現政府官員為了開發建設,無止境的砍樹,而樹保護了土地,給我們食物,給我們水,它們死了,我們人類也死了。而相同的警語也出現在人類最偉大的成就:把綠色(植物)變成了灰色(水泥),真令人感到無語,賺錢的是財團和商人們,而受害的是大自然以及依賴大自然存活的平民百姓,而大部分的藝術家卻是靠著有錢人存活,而收藏家為了裝飾或增值而收購了藝術家的抗議性畫作,其間的關係充滿了弔詭與無奈。
畫面上金黃色的無患子樹葉,豐盛飽滿的伸向天空、迎向太陽,張泉豐選擇以印象主義技法點而短促的線條完成,只是面塊潛隱了,由於接近正光,所以立體感較平。無患子樹後方有一棵龍眼樹,前方則是一條上山的路,生存空間顯得侷促,卻還能堅強的存在,直到被移除。曾經存在的無患子,消失於開發建設下的怪手,而不是自然死亡。
無患子樹下的雞隻,呈現不同的表情與象徵,張泉豐說明:或有往山坡上走,似乎想往清境隱居,左下方有隻像是受到汙染的雞拉下不悅的一坨「屎」,而奔走的雞看似想提醒些什麼,還是它正受到公雞叫聲的誘惑呢?中央略顯痴肥的公雞和母雞,無憂地吃著地面的食物、小石子,無視於周遭的巨變。畫面遠景是新近建造的北二高高架橋和路旁的T霸,畫中略去了福德祠,改以無患子樹代表土地的守護神。
張泉豐畫鄉土風景,顯示畫壇從過去無意識的鄉愁書寫,到有意識的觀察表現,其間經過三十年。在這段藝術環境變遷的歷程裡,觀者也有了明顯的轉換,新世代取代舊世代,曾經存在的風景和物件,成為藝術的內容,繼續守護台灣。只要凝神注視,濃厚的金黃色光譜,從樹梢撒到撲滿地上的落葉,和黃褐色土雞融為一片,一股溫馨的感覺穿越時空。
南畫廊新聞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