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者:謝慧青、丘乃如
日期:2011年1月18日
地點:台北市,南畫廊
南畫廊創立於1980年,至今已成立三十年以上,是台北市具有悠久歷史的畫廊之一。林復南先生早期白手起家創立畫廊,以推廣現代畫為主,1986年接受黃于玲小姐的建議轉型為推廣具象作品。黃于玲由1992年到1996年四年發行<台灣畫>雜誌,2000年架設南畫廊以及台灣畫網站www.nan.com.tw,持續致力推廣台灣畫派理念;近年來女兒林殷因準備接班,推廣當代藝術。我們採訪到林復南與黃于玲這兩位非常有理想並兼重現實面的兩位資深畫廊負責人,本文前半採訪是以林復南先生為主,後半是以黃于玲小姐為主,探索南畫廊三十年來艱辛且精彩的歷史。
白手起家成立南畫廊
謝慧青(以下簡稱謝) :您原本是畫家,請您談談早期的創作方向。
林復南(以下簡稱林) :我是早期作現代畫的人。我在1960年,在台南與5位朋友一起開畫展。我是台南市人,但是我那時候整天跑台北,因為我的重點在學習現代藝術,1960年代那時候,就從國外得到資訊,像是趙無極的畫,台灣很多抽象畫都接近趙無極,就是感性的作品,所以我就朝理性抽象畫在走。1968年我開過一個個展,是hard-edge硬邊風格。
我1976年那時候去紐約,就是看看整個紐約藝壇的風氣,去找方向在哪裡。
謝 :您在前往紐約,是否對您後來開畫廊產生影響?
林 :我1976年去紐約待了半年。我是去闖一闖,去闖看看有沒有門路,有沒有生存之道?能不能在紐約活下去?後來半年後費用用完了就回來了,回到廣告公司。當時在紐約我的朋友都在那邊。我是早期作現代畫的人,我的好朋友有姚慶章,還有好多:秦松那時候也在那邊,也認識陳昭宏,都是在那邊。我本來也想去巴黎,後來他們都是去到巴黎短居就馬上到紐約。
謝 :您是師大美術系畢業嗎?
林 :沒有,跟他們在一起,豁一起、跟那些人豁在一起,所以他們都以為我是那一班,那是錯覺 ,因為年紀一樣,因為我跟姚慶章比較好,所以曾經在溫洲街那邊有個畫室,我們兩個同一間畫室。
謝 :那時候有開始收藏作品嗎?都收藏了哪些作品?
林 紐約回來之後,我開始買畫,後來我又回廣告公司去做事,收入不錯也繼續買畫。我買的是現代畫,因為我從事現代畫,我是抽象畫家,所以我幾乎賣現代畫。最值得的就是1979年李仲生在龍門開個展,我用六萬元買了一張李仲生的畫,後來我還跟楊興生分期付款,一期兩萬塊。後來我這一張畫在1996年,回到蘇富比拍賣, 賣了四百多萬。當年抽象畫會賣的很好,是不可能的事,沒有那個市場。那是我眼光老到,因為我是畫家,我知道那個畫是李仲生的精品、非常精品,可以從裡面學習。
那時候收藏了大概3、40件,都是現代畫的朋友的作品。因為我有個想法,你去看人家畫展,講一百句好話都沒用,你就是給他買一張畫、兩張畫,他會高興,老朋友會買、又懂,這個才是最欣慰的事情。
謝 :南畫廊成立於1980年,那您那時候是怎麼樣下定決心要開畫廊?
林 :第一就是1980年,我們國民所得3千美金,這是我最欣慰的一點,因為我查了全世界的,或是尤其亞洲地區,因為國民所得有3千美金之後,你家裡就慢慢有現代化的東西,音響好的、冰箱好的,這些會有了,當然會有藝術品要掛,這是我從日本來的想法 ,所以我就投資。投資完我才發現,我們有45%是在軍事、買武器,扣下來等於是1650而已,對不對?那就差太遠了,所以我會虧,尤其現代畫人家又看不懂。第一檔就虧40萬。
謝 :那時候是您一個人獨資嗎?
林 :對,我用簡單的一點點錢去試 。
畫廊逐漸集中在台北東區
謝 :當時台北的畫廊生態如何?
林 :南畫廊1980年11月1日開幕。那時候台北市沒有幾家畫廊,不到十家。當時其他活躍的畫廊有:春之藝廊、太極,還有阿波羅是最早一批,阿波羅畫廊它早我兩年,我1980年、他1978年,但是我最佩服就是他30幾年來都在那個地方,當時那麼大,現在還是這樣大,都一樣的空間。
丘 :東區除了春之、太極、阿波羅,最主要這三家之外還有其他的嗎?
林 :大概還有別的,我數一數不會超過10家,不會太多,有的開的很短不會記得,有一家專門做老畫家,叫維恩,在阿波羅大廈,專門賣老畫家的畫。
丘乃如(以下簡稱丘) :南畫廊前五年好像搬遷很多次?
林 :對,那個時候都是用租的。第一次在光復南路的巷子裡面,二樓,我還住在裡面;客廳跟另外一個房間打通,變成展覽場。沒有多久我就移動出來到忠孝東路300號,現在大陸大樓的最邊間一樓,但是3、4坪而已,一個月租2萬5千塊,那是一個西餐廳轉租給我的,我在那邊一年;後來我又移動到明園,就是在聯合報對面這邊的時候,那個小攤位還頂給楊興生;我一直在移動,最穩定的時候就是在SOGO邊,那時SOGO還沒有開幕,我在忠孝東路4段55號2樓,租了一個這個40幾坪的房子,很好!我把前面變成透明玻璃,那個時候整條街沒有人這樣做,因為就是打破規則變成二樓有一樓的效果,在那邊很久,大概9年 。
丘 :怎麼會當初想要選在東區來開?
林 :我一直生活在東區,我的生活範圍在東區有30幾年,從光復南路那邊開始都是一直在這附近租房子。
丘 :那時畫廊的聚集也都是在東區?
林 :對,可以這麼講,就是說它還沒有形成,但是已經有開始,我在忠孝東路4段55號開的時候,SOGO還沒有開始,我早他2年還是3年,後來他開起來,人才多起來。
從現代畫的理念轉型為具象
謝 :您提到您堅持現代畫的方向,那個時候您經營狀況如何?您提到有虧損的情況。
林 :1980到85年間我一直在虧本。對我來講,3、5百萬就是我的極限,我已經要平不過來,我們窮人家沒有錢只能這樣。因為我賣現代畫。幾乎是沒有收藏家,我人際關係可能也不夠好,那時候現代畫沒有人收,我又很堅持。 有一年,我提供…1984年還是85年給文化大學藝術系,還有現在的悍圖社他們前面有一票人,給他們5個檔次,連續展出。
謝 :是不是<劇烈再造>這一檔。
林 :對!很犧牲,因為那些作品都不能賣。
謝 :可是現在都已經很受市場歡迎。
林 :那是現在啊!當初是沒有。你知道畫廊就算沒有賣作品也是要付房租、水電、稅…全部都要,你會虧錢就是這樣,因為你沒有收入,卻又一直跳下去。後來1983年我還去紐約, 拿丁雄泉的版畫回來。
謝 :當年這麼辛苦,是什麼樣的理由這樣支撐下去?
林 :後退無路 。
謝 :您跟您太太就是從一開始開畫廊,她就一直幫忙在畫廊嗎?
林 :我1980年,39歲,我在那一年開畫廊、結婚、生小孩,一年多裡面三件事情都完成,生了一個女兒,她一出生就在畫廊。像我在大陸大樓的時候,她還是嬰兒,我就推著她的嬰兒車走來走去,那個走道都還在。大陸大樓唯一賣的那戶租給我,唯一一間3、4坪有櫥窗的。
她那時候自己有工作,也有在畫廊幫我做幕後工作,比如:開銷的記帳。其他從校長到工友都我全部都是我,因為我全部會:我要去找畫家,我也會設計請帖 、賣畫也可以,也可以跟收藏家講的頭頭是道,他們都很信我,所以我一個人就可以經營畫廊了。
謝 :南畫廊現代畫的路線,到何時開始轉型?
林 :本來一直在虧本,我每到月底我都看看到底做多少生意,不然我要貼多少錢,我要去哪裡借錢來貼,在1986年之後我那個惡夢才慢慢結束。為什麼會有轉機?就是1985年的年底,黃小姐說:「你如果還要繼續賣現代畫,收掉!第二你要轉方向,賣人家看得懂的,具象。」所謂具象就是台灣本土的、寫實或這些。我的理想就沒有了,就close了,我就改賣人家看得懂的具象畫,才慢慢穩起來。她說如果你再不轉經營的方向就要收掉,因為虧錢,沒有錢可以再虧…。這是她的決定。
後來就是1985、86年之後,我們慢慢找比較寫實、具象的作品來展示,慢慢就有客人。有些寫實的展覽,如:古厝、荷花、農村風景畫。
那時候也不敢想再做一個創作者,因為我結婚,因為我有小孩了,要照顧,我從來不會給太太煩惱,我每個月的生活費都要給她。我每到月底我都看看到底做多少生意,不然我要貼多少錢,我要去哪裡借錢來貼,在1986年之後我那個惡夢才慢慢結束 。
謝 :當時有哪些收藏家?有沒有集中在哪種行業?
林 :1986年以後,後來的收藏家就慢慢出現,以前有個大收藏家叫呂雲麟,他一直跟我們買畫買到去世。他到去世前幾天他還會來買,他看到一張張義雄的畫他也買,也有其他很多收藏家。那時候收藏最強就是醫生,不然就是建築業的人,再來就是律師、會計師,這些有專門這幾個行業的人,他的購買力最強,尤其醫生,幾乎都敢買前輩畫家的畫。
1986年發起第一屆台北畫廊博覽會
謝 :您是台灣第一屆台北畫廊博覽會的發起人,請您談談當年舉辦畫廊博覽會的經過,有多少畫廊參與?
林 :我後來在1986年去弄畫廊博覽會。我學習到國際商務,發現博覽會的凝聚力很好,所以我就發動邀請。我找了就15家,這裡面有藝術家跟雄獅兩個出版社,就等於畫廊是有13家,有一本畫冊,雄獅那時候都有參加,春之藝廊、太極好像沒有,反正就是我那時候做會長,就是去找贊助人,當然也要收場租的費用,我們是租福華飯店4樓大班廊 ,是在4樓邊邊的一個空間,才能夠擠上這15家。 台北畫廊博覽會在四樓進口,1986年3月28日~4月6日開始,也是租10天。人很多,地方小,所以顯得很熱鬧。但是這個紀錄是確確實實有這個畫廊博覽會,現在的台北藝博則是1992年才開始。
謝 :當時展出作品是具象比較多嗎?
林 :看各家的,我們算是展比較抽象的東西,別家都沒有。
丘 :您提到南畫廊在前5年都是在虧損的狀態,為何會在1986年的時候決定做畫廊博覽會?
林 :因為要賣作品、要生存。那時南畫廊已經轉方向了。但是那時候我掛出來的畫也是掛抽象為主,因為我本身就是畫抽象畫的,所以才以為會有市場,結果不行,到現在都沒有,現代畫我一直都推動不了,別家賣的嚇嚇叫 ,所以那個時候的畫廊博覽會我也有去找文建會,陳奇祿也有幫我們寫文章。
我們是想聚一次來試驗看看,有收門票10塊錢,場地費好像每一個人都是交幾千塊吧?!但最後還不夠,當然又補了幾千塊,所以最後的檢討會我被人家罵的臭頭,這是一定的。嘗試的期間你做會長,的確是要承擔這些,為什麼?那時我知道我繼續做這一塊就是我的天下,我太太說你去扛大家的責任不如自己做好、壯大,比較重要,我後來聽進去。
丘 :所以只辦了一屆?
林 :對,因為我被人家罵了臭頭就沒有興致,但我有預感,如果我能撐下去,當然我要有人幫助,我就可以贏得這片天,今天台灣的博覽會就是我的天下,如果我從1986、87年每一年都做的話,一定可以。
丘 :資料中這裡有寫1萬元1張畫的標語。
林 :那個是我們會場打的口號,像中國時報的老闆余紀忠有來買畫,因為是我出面招待他,我送畫去中國時報辦公室給他,那也算是也一筆交易。
謝 :當年有多少人來參觀畫廊博覽會?您是如何推廣的?
林 :我模仿消費群來操作博覽會,所以還蠻多人看畫廊博覽會的;大概有1萬多人看過,因為我們賣的門票可以統計,8、9千張,10塊錢一張;送票也有,陳奇祿那時候是文建會主任委員,他來的時候還買10塊的票,因為我們售票小姐不認識他,照買。 我們是賣一張10塊錢,所以很好統計,有這個紀錄很準。
因為我是廣告界出身,所以我的會場我都有派人家來裝修、塗顏色,塗一個藍色的牆,會場讓人家走來走去。 我說要用台北做全世界的首都,來做畫廊博覽畫。用台北的名稱 ,其實走到國外就不能用了,後來他們才有一個台北的名稱,當初就是我堅持,所以我參加一屆。我是會得罪人的,講話很直爽,就是因為我比較自傲,這種性格回去做創作家可以,在生意場就是不太好。
後來到1990年還是91年,我又萌生想法,現在的畫廊協會是我們當初幾個人創辦、創立的,當時跟藝術家雜誌的何政廣講,我們又想要來動一動,借他的辦公室開會,開了一兩次。
謝 :博覽會的收入與支出方面,是合乎原來的預期嗎?
林 :募款回來後,還有不夠的部分,後來開會的時候大家還需要交一點錢。我們都沒抽成。普遍評價還不錯,因為在一個飯店裡面的4樓,有1萬人去看就不錯了。因為地方不大,所以會很擠。是在一個corner,要自己隔,很簡陋。每個人一個空間,每一個你還要空出走道,算起來15家,一家算3坪,也有45坪,至少要7、80坪,我們才會看準跟他租,一天場租4萬塊,反正之後還又再貼了一些錢,這樣也是被罵到臭頭,最後不幹了,我才發現說你要做公共事務一定會被批評。
以欣賞市場的理念來經營
謝 :請您談談您經營畫廊的理念?
林 :現在畫廊有兩個大事情在做,一個是做投資市場,一個是欣賞的市場。我們只做純粹欣賞的這一塊,放棄做投資。我們都是勸收藏家買畫的時候,要想說是掛在家裡的,慢慢看,看了一兩年不討厭,你就可以收藏;如果越看越不喜歡就快轉給朋友,讓他去學習。所以我們賣出去的畫很少到拍賣公司上拍,幾乎沒有,因為都是當做家裡的東西在欣賞,很好的畫你越看越有味道,跟現在你們說賺大錢的那些人,以利益、投資為主的,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春之藝廊要收攤的時候,一堆畫,侯王淑昭請我去看,要我都買,我說不要,我要挑,她說不行,被你挑之後這邊變成三流畫,我說對!他們好厲害,不讓我挑,我就是會挑,因為買一些垃圾最後我還是會當作垃圾丟。後來就沒有買下來。
謝 :您是怎麼樣決定作品的價格?
林 :這個都是兩方尊重,例如說我們有我們的看法,我當初有我的評估,一個人在市場上一年如果能夠賣200號到300號,你可以增值10%,因為你已經有這些人給你買過,有了基本盤的買家,你就有資格漲,當初我都有這些想法。
一開始畫家他們自己都有訂價,如果沒有的,我們就壓很低,讓他慢慢成長。一號2、3千塊這樣慢慢走、慢慢漲,但是他每一次開展我們就調,就是看你的銷售,百分之多少,幾百號,這是最實在的,以前常常有畫廊故意紅點貼了一堆,但是都放倉庫就沒用了,那是炒作式的,我們不會這樣。有的很多都炒得很過分,像某些的畫在台中被抬到1號30萬,他就會賣不出去
我的訂價是看國民所得,我看整個國內的這個國民所得多少,我們剛剛才講的醫生、建築師、會計師這些人,他們收入不錯。
謝 :有沒有哪一些藝術家是因為你的眼光崛起的藝術家,是直到現在還保持良好的關係?
林:如果孔來福沒有這麼早就死掉,應該是個好例子,他是我培養15年後,他的作品是讓我看到有生命力的力量在。培養了15年,他心肌梗塞過世,15年之後本來要開第10次的個展,就臨時變成遺作,那一檔她太太說全部不賣,我已經幫她賣掉十幾張,但又說全部不賣,因為人家想留下來給小孩是很正當的理由。
天命沒辦法,他的死對我的傷害很大,他的家裡受傷最重,再來就是我,因為我給他培養到有那種好的作品能持續出來,但卻過世了。
丘 :曾經有展出國外畫家的作品嗎?
林 :多少有。展過一次美國教授Bill Wilson的畫,我家裡現在有一張120號的畫,那時我留下來的。
轉型具象路線之後
謝 :後來畫廊轉成比較寫實的具象路線之後,在營運方面比較有起色,那後來在1990年之前有那一個時段是最好的時候?
林 :89年就已經開始好轉,90年、91年、92年這幾年是最好的時候。這幾年就是股票萬點,是真的好的不得了,每天都有賣畫,每天,那時我還講說怎麼每個抽屜都有現金,讓你有這個感覺,我記得有一天都快要到5點了,今天沒有賣畫,結果到5點多有人來買兩三張畫。賣光了再請畫家送來,大概都賣8號到20號、30號這樣,市場就在這裡。那時候一般的畫寫實的人,畫具象畫30號就算大張,現代畫家動不動就100、200號,具象畫家很少這樣。
1988年第一次舉辦<零號集錦>,那時候有發現到可以開發這種小畫市場,剛開始走到現在每一年都做,反應不錯。
謝 :您可以談一下1989年南畫廊收藏中心成立時候的狀況嗎?
林 :那也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轉捩點,因為我們剛好是本來是在2樓,8樓租下來就改成那樣,就是說我們邀請收藏家來,我們在樓上掛了很多老畫家的畫、前輩畫家的作品,不讓隨便的人上去,有收藏家我們知道他是收藏家,才讓他們上去。
當初的想法是說,要存老畫家的畫、前輩畫家的畫,在你不景氣的時候是救命的 。開畫廊要懂畫,你才能夠買到好作品,因為人家一來展覽3、40張,盡量賣掉,如果沒賣掉,有幾張好的要留下來,做畫廊不會收藏,穩死的,為什麼?因為每天的流水帳太快了,一個月就到月底了,你賺的錢可以拿來收藏,放到倉庫10年、20年就漲了好幾倍,那時候我的想法,要當作你不景氣的時候賣幾張就可以過日子、生存,全世界都一樣。我們會要作推廣才會講「一萬元一張畫」,多久以前就開始講了,那時候還沒有電腦,拿著幻燈機,裡面插很多畫片,去企業家的辦公室放給他們看。那時我就要去推銷。
丘 :1990年的時候有個行銷專家黃俊傑,1992年有個黃俊雄,這兩位是協助哪些部分?
林 :兩位都是黃小姐的弟弟,大弟弟黃俊雄本來還在宏碁做事,我們把他邀來,結果他也是不習慣,他一直在科技界,前一、兩年被派到巴黎跟倫敦做推廣的工作,因為他讀法文的,所以我們才會那一、兩年都一次跑巴黎、一次跑倫敦,因為他們在那裡有房子,所以去了可以住。
謝 :差不多1990年到2000年這十年也應該是台灣的畫廊界開始或收藏開始、慢慢的興起、非常蓬勃的一個階段,那這個階段在南畫廊這邊的狀況如何?
林 :我們就是有人家會要求說他要誰的畫,那我們就會去找來提供給他,所以當初我們的想法就是說,人家那個時期大家都在講我經紀誰誰,每一家都有標榜,只有我們沒有,我說全台灣的畫家我都代理,你要誰我都拿給你,你說他們經紀誰的,其實我也可以從收藏家那邊拿到畫賣給另外一個收藏家,所以我不需要經紀,我不講經紀誰,我就可以超越這個,後來他們很多畫廊,就是跟畫家訂合約,拿月薪的,很多這樣,我們不需要,因為你很多是流通到收藏家手裡,我們從藏家那邊拿就好,我不直接跟畫家拿,畫家你有簽約、你不能動,就像他們在簽合約的那些想法我都不以為然,因為我在國外知道說,在紐約如果我看上一個畫家,我會在一、兩年內去他的畫室突擊他,挑好的, 買了一兩年才辦畫展。
謝 :您是到哪一階段開始漸漸地引退?
林 :我大概2000年就開始回去畫畫。
謝 :如果您重來的話,你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一開始還是走現代畫的路線嗎?
林 :對,我喜歡這樣。
謝 :對後來的改變會遺憾嗎?
林 :剛開始格格不入,我到現在還是對很具象的畫沒有感覺,就是說看他們都是前輩藝術家讓我覺得很煩悶,有原創性的不多,我本身還是最喜歡現代創作,像趙無極我就很佩服,但是朱德群就不算,你發現朱德群的畫像台中土石流、掉很多石頭,做點氣氛而已。
謝 :當時畫廊已經順利的情況,當時有沒有想再轉回來抽象的路線?
林 :沒有,為什麼沒有,如果要轉回來就變成我個人的畫廊,就全部是我的作品,我就不代理任何別的藝術家,因為每個藝術家都很自私、可憐,都是這樣個人主義很重,每一個人都這樣,所以才不接受人家,所以我不想,如果我還有能力的話,我就會成立個人的工作室、賣我自己的畫。
南畫廊新聞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