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3.15晚上

辜負，很難說它一定是壞事。

花開時刻飄出的香味，很想停留又無法佇足，香味滲入心底，開始發酵，刺激著幻想神經。錯過花香，想來是讓我在困境中看見更美的風景。

我記得那陣花香，在最辛苦的時刻飄散著，只有一秒鐘的佇足，也構成愉悅。畫廊門口的橘子樹，又開滿一片小白花，那時正是水深火熱的時刻，每次開門，花香撲鼻，卻無心逗留。花開又謝了，落滿一地的細碎花瓣，由白轉褐色－－生命不願意等待。啊，你一刻也不願意給我。

農曆年，每一天走路到畫廊改寫論文，無人街上只有麥當勞填飽無知的胃，直到黃昏燈火通明，仁愛路璀璨的花燈下，有一長串孤獨的腳印。

昨夜，終於步上行政大樓，辦理離校手續。老舊的建築，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就在這裡第一次上漢寶德的課，細雨紛飛的冬天，只顧著看講課時他的手的迷人的姿態。是的，理性的內在也可以有感性的外表。這有規律的腳步聲的回響，來自一步一步確定的心；雖然疲倦，卻不再迷惘。

早上發現橘子樹上一粒粒綠色小珠子，啊，原來是花瓣掉了，果實出來了。那麼我徹底錯過了花香。

那迷人的香味來自童年的記憶。外婆家的柚子樹，也是開著白色的花，也是同樣清新的香味，橘子花香，令人想起柚子花香，又想起樹下母親的身影。啊，如果我可以再和媽媽說一句話，我就說，「花開了真香，妳聞到沒有。」

早上又被樓下廚房的味道「臭醒」。味道比聲音更可以擾人清夢，夜裡被蚊香味吵醒，早上被固定時刻飄來的油煙味干擾，於是不情願的起床。幾個月的疲倦要多久才可以恢復？

下午把論文分送系圖和總圖書館、交出學生證，蓋了離校手續中的最後一個章，拿了畢業證書被裝在一個紅色燙金的絨布夾裡。記得第一次來時鐘聲悠揚、平和，樹影搖曳，石子鋪陳的路徑，蜿蜒于草坪上。感覺自己像是一匹野馬奔入人家整齊的庭園。

啊，出門時告訴殷因，等一下如果拿到證書回來我們就去吃一頓，我要吃到吐。

回家的路上在車子裡，從大安公園旁呼嘯而過，想起老師說我開車像計程車司機，我笑著表示對抗無禮與不合理的反射動作的無奈。回到畫廊，對殷因揮一下紅色夾子，把它丟在桌上，然後走出庭園站在橘子樹旁很久、很久。我辜負了花的美麗；卻看見更深刻的人生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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