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信義區的百貨公司來一通電話，告訴我，星期一要請快遞送一條口紅來，我給他畫廊的地址。

一條口紅，也要快遞送，這個快遞行業，應該不受景氣影響，尤其是SARS猖狂的時候。我不是湊熱鬧故意在這時候去享受百貨公司不得不提供的宅配服務，而是化妝品公司缺貨，他們願意貨到的時候，用快遞送來，那時SARS還沒染到百貨公司；何況那一條口紅1600元。

早上新聞播出SOGO封館，出門到畫廊時，故意繞過去看，若是想出風頭，在門口音樂鐘下面站一會兒，一定有記者問我「看法」。早上他們就拍了樓下麵店和水果攤，然後自圓其說：「店家一個人也沒有，」「水果堆著都賣不出去！」

其實那時是10點多，誰去吃牛肉麵？水果攤更是和平常沒兩樣，總是一堆水果等顧客上門。不過，沿路逛街人潮確實已經沒有了。家門口那新完成就變成大停車場的「徒步區」，一輛摩托車也沒有；這般清爽簡直令人驚喜。

樓下餐廳，等著迎接母親節的，卻是門可羅雀。入口處擺著量體溫的台子，服務生戴著口罩和手套始終沒事做—沒有客人上門跟鬼量體溫嗎？後來終於量到一位—原來是自家餐廳的老闆。他穿著筆挺的名牌西裝，站在擦得雪亮的走廊上，廊上燈光輝煌，大道上風和日麗，他看到我和南坐在人行道的花台上吹風，硬擠出僵硬的笑容。

我們吹著風，看著SARS把東區搞得走了樣。平時發傳單的工讀生只要附上一包衛生紙，路人大都搶著要；可是今天路人變少，經過的也不願拿—怕染到SARS吧。幾家新開的餐廳，喊破喉嚨也沒人上門，像是踢到鐵板似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店家一邊開冷氣一邊敞開大門，還是招不到客人，人和人之間，可以離得越遠越好。

一輛救護車疾駛而過，笛聲刺耳，車上寫著台北市消防局。那是載著SARS病患往忠孝醫院去吧，又多一個患者少一個希望。

早上在畫廊陽台曬口罩，向東的窗台，陽光充足。一次曬三個，是兒子用三天的份量。我們還是沒戴，隨時洗手，找空曠的地方吹吹風，叫心情別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