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如白象的群山

這趟雪國之旅，不見花、樹、牛、羊或鹿；更不可能期待動物之外有什麼人的蹤影。矮松、白楊都蒙上厚厚的雪，白色雪景中埋著牧場、花田、湖泊、河流；遠方平房幾棟，有如積木。車子經過一處加油站，有一個加油工人；經過一座橋，橋下有兩輛工程車；接下來穿過積雪超過一層樓高的雪壁，像是穿過一個白色的甬道，導遊介紹雪壁，孩子想起雪碧，突然哈哈大笑。

兒子的手都裂開了，傷口滲出一些血來，乾冷的氣候，使他原本乾燥過敏的皮膚完全招架不住。

陽光肆無忌憚的射下來，窗外的景色並非一成不變，白色的變化，隱藏著現代畫的精神，林壽宇白色理性的硬邊抽象在這裡展現著相同模式的概念。風景時而秀美、時而壯闊，遠方連綿的群山，呈灰白色調，細密的枯枝穿插在上面，如一隻躺下的白象身上的毛。

一路上導遊鉅細靡遺的介紹地方特色，宛如講台上的歷史老師唱起催眠曲，帶領每個人進入夢鄉，而雪的故鄉—阿寒湖，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我們在這裡過夜，第二天一早才要前往摩周湖。

阿寒湖和摩周湖都是火山湖，前者冬天結冰、後者終年煙霧瀰漫，因而披上神秘的色彩。可是來到摩周湖這一天，卻反常的晴空萬里，在艷陽下，如鏡的湖面反射著山的倒影，左半邊山巒環抱著湖，形成一個美麗的曲線，想起「雁過寒潭，潭不留影，」這麼冷的詩句，可以寫給分手的情人。 前往湖的途中，為了減低車中的單調，有人拿起麥克風：

「各位，哈哈，我先自我介紹，我跑歐洲藝術線，這個藝術嘛，簡單的說，理性的古典加上感性的浪漫，後來產生了印象派….」原來團裡有其他導遊，同事們一起旅遊兼實習，到了晚上，我們喝酒作樂時，他們還要檢討行程中足以改進之處。這名方形臉，聲音結實明亮的男人接著說：

「我喜歡歌唱，喂，音樂是語言的延續，我們說不完的話由音樂來完成。藝術是什麼？令人感動的事情就是藝術。藝術就在眼前，各位，別客氣，隨你取用，拿到的都是你的，大自然是免費的藝術。印象派從18多少年到1910年，阿全，你背起來沒有？」用背的都會出狀況，例如後來他要來一張CD 播放時，明明傳出夢幻曲，他卻說這個蕭邦嘛...。

「嘿，你知道藝術大家都不太懂，平時他怎麼說，我們怎麼聽，說實在的，說錯了我們也不知道。」他的老闆接著問南說，「你們覺得如何？」

「他媽的，我真想把他踢下車去。」南接過麥克風繼續說：「他剛才說我開畫廊，俗氣說是賣畫的，誰俗氣？根本就是他俗氣。收藏藝術是很高尚的，現在看外面，大自然就是可以收藏了，我被它嚇到了，以前沒看過著麼一大片。台灣四季如一天，沒有春夏秋冬，我只有靠旅遊到處看；啊，這裡一點也不冷。」

待續...

欣賞白色戀人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