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色戀人

這個小鎮，只有商人和觀光客。沿著運河走到有蒸氣鐘的圓環，遊客在這裡一哄而散，紛紛鑽入歐風建築的小店舖，店裡音樂鐘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進入2號咖啡廳，點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面向音樂鐘圓環，遊客在這裡集合或散去，像是一個集散地。一路趕車，有些累，窗邊暫時的清靜，以及店內溫暖的燈光，緩緩洗去身上的疲憊。

離開這家古老的店舖，隔壁轉角處，有一家郵局。進去買一張明信片，短短寫幾句，寄到台北。信丟入紅色的郵筒時，抬頭正好看見孩子們由賣音樂鐘的店裡出來，帶著好奇與些許迷惑的笑容。

下一站，是札幌雪祭，在整個旅途中，只有不到三小時時間停留，領隊老是在看手錶。上車之後，朋友送一盒剛剛買的melone夾心餅乾，名叫「白色戀人」。盒上這四字，正像沿途走過那一路白茫茫的世界以及行進其中的人們。

由台北直飛北海道只需三個多小時。在亞航EG3282的商務艙中，第一到第五排都是同行的熟人：我們一家、女兒的同學一家、同學的阿姨一家、還有一些年輕戀人。三小時多的飛程，南喝下一小瓶白酒，孩子則吃了關東煮、咖哩雞。在降落之前，匆匆拍下一張空中鳥瞰圖，空姐緊張的跑過來制止，理由是降落前不可以使用電子產品，我已經按下快門，沒事。

這次旅行，避開人多的道南，改走道東，往北一直到達鄂霍次克海。這裡半年都在冰天雪地中，沒事可做，年輕人離開故鄉去謀生，直到雪祭或春夏的花季，才又回來工作。雪祭只有短短一星期，行程安排刻意搭配這個節慶，我們向東經過滑雪地苫冠村、阿寒湖，再往北經過足寄、網走到鄂霍次克海，這裡有許多來自北極圈的流冰。回程西向經過旭川到小樽、終才折返抵達雪祭會場：札幌。

2月4日午後，離開千歲機場，馬上進入白茫茫的雪國世界，原來那一塊塊飛機上看來像是豆腐的東西，由一條條馬路割開，路上人車稀少。車窗外陽光普照，雪反射出刺眼的光線，掏出口袋高度濾光鏡戴上，這時有人叫司機將暖器關小一點，太熱了。

「咳-咳--」清瘦有些蒼白的導遊清一下喉嚨，開始介紹行程，車上遊客紛紛欣賞雪景，「我喜歡我的工作，雖然沒賺到多少錢，可是旅遊世界各地，至少我看到、聽到、聞到、嚐到、感受到了，」這是書上所沒有的。這名清秀的導遊，不講低級笑話，言談間帶著感性的詞句，我們要共度五天假期。

2.天鵝之舞

由千歲前往苫冠途中，經過夕張，附近的湖，每在這個季節就由北方飛來成千上萬的天鵝，白天鵝鋪滿整個湖面，叫聲「咯-咯-」，響徹雲霄。天鵝不像烏鴉啊-啊-的叫著，迅速帶些陰謀的飛過你的頭上，而是在水面上緩緩舞蹈。不過牠們的叫聲粗劣、慌張，一點也不像天生的姿態那般優雅。

孩子們用飼料餵著天鵝，牠們一群群聚過來，愈來愈多，幾乎衝上岸。岸上已經結冰，冰地比雪地難行，不細心走著，怕會摔個四腳朝天。剛下車的遊客，都戴上手套帽子，縮著脖子哈著白白的氣，空氣清澈透明，夕陽將湖泊、山林染上難得的橘紅色。年輕戀人們，互相勾著臂膀，行走在天鵝湖畔，享受白色的雪國之旅。女兒的同學有男友同行，落單的她一直和弟弟走著，總要特別留意她，不希望她的臉蒙上雪一般冷的寂寞。

艷陽下的雪，一點也沒有要融化的意思。由溫暖的車內，凝視雪地，像在瀏覽一部逼真的影片，身子暖哄哄，總覺得眼前的北國風景似真似幻。

「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我們的時速，可以由三、四十公里提升為七、八十公里，這表示花在途中的時間將會減半。」導遊說著。這部大遊覽車，乾淨華麗，車頂有幾具水晶燈，織花地毯新得像是剛買來的，我們一人坐兩人座位，全車只有二十一人。沒有音樂，很安靜，當雪花飄下來的時候，也會是這般無聲無息。

沿途都是大太陽，是不可能下雪了，期待落雪的心情反而更強烈。剛剛離開天鵝湖，心中響起柴可夫斯基的音樂，那極冷也極寬闊的天地中，總會出現一些偉大的創作者，透過天鵝湖凝視冬季自然景色，意外發現另一個不同於過往的新領域。

黃昏時抵達苫冠村，這裡住宿的人，大都是來滑雪夏天就打高爾夫球，很少像我們匆匆住一夜就要趕路。這裡有著連棟的旅館，高高低低，中間由透明玻璃包裹的走廊連接著每一棟建築。遊客由旅館巴士載到另一棟一處叫「海鮮市場」的餐廳吃飯，天色已暗，看不見風景。

「各位，等一下請無限享用長腳蟹，吃幾十隻都可以，不吃太可惜了，這裡盛產長腳蟹和毛蟹，在台灣可要花好幾千元喔。」導遊一路叮嚀，當團中一名帥哥拿著盤子繞一圈回到桌上時，正好被導遊看見他夾了滿滿一盤的烤烏賊和玉米，不禁失望的搖著頭。南要一杯啤酒，和同隊的男孩子們乾杯。

在夜裡昏灰的燈光下，三層樓高挑空的大廳將雪景完全呈現，那高大松樹頂著厚厚的雪，寧靜的注視你。

「她是為著這個來的，」南夾了滿滿一大盤長腳蟹，正中央擺在眼前。這裡的蟹，活活的下水，鮮美的味道，只要一口就永遠記住了，「來，乾！」導遊又拿一杯啤酒給我，大家臉上開始泛紅。年輕人喜歡吃一種melone香瓜製成的蛋糕，黃色的蛋糕在冰雪中透出溫暖的綿密感。

回房時，走過玻璃長廊，一路數著星星。Alpha的夜裡，沒有下雪。

待續...

欣賞白色戀人攝影…

2002.2.12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