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藝術是什麼？」

1980年，台灣畫廊的經營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屬於現代畫的、另一是屬於本土油畫。外省籍佔多數的現代畫家，看本省籍畫具象畫的台灣畫家，總是嗤之以鼻，言論、作為未曾和土土的歐吉桑畫家們同路。

另外有一群畫現代畫的本省人，如畫外畫會一批、年代畫會一批、還有五月畫會半批，則迷失在土洋之間，痛苦的尋找出頭之路。那時沒有省籍情節，只有行事風格的差異，本省人畫家不善言詞可是畫一看就懂；外省人能說能寫，可是長篇大論之後人們依舊霧沙沙的問：「現代畫是什麼？」

南畫廊1980年開始就以現代畫為經營路線，這沒有經過討論的定位很簡單只因為林復南是現代畫家。之前，他買了不少畫友的畫作，有些則是以畫易畫交換來的，畫廊第一檔展出他的收藏品，例如李仲生、趙無極、蕭勤、陳庭詩、吳昊、楚戈、韓湘寧、顧重光、還有林復南自己的作品。

我總是問南，這幅畫畫的是什麼？為什麼只有一筆？他回答：一筆三十年。這是現代畫家的慣用語，他們都這樣詮釋自己畫歷的悠久，至於看不懂畫，都是看的人藝術修養不夠。

2月28日真是個特殊的日子，1981年這一天南畫廊推出「名家精品展」，展前展後都帶著無奈的悲情。這批包括：王藍、何懷碩、席德進、江明賢、吳昊、陳庭詩、趙春翔、楊識宏、廖修平...等人的畫作，都在同一天用一部卡車由一棟大樓的櫥櫃中搬回來，那是趙先生用來抵債的。

他借的一筆錢還不出來，用畫來抵。這些畫原來光鮮的掛在畫廊牆上，是一件藝術品，南去載畫的時候，發現畫像是一團廢棄物，堆在陰暗的櫥櫃中，簡直和垃圾沒有兩樣。他小心翼翼的搬出來，弄到車上，捧回畫廊，它們是畫廊的命根子，每賣出去一張，畫廊才多一天存活的機會。

我終於認識現代畫是什麼？至今22年來，那批畫有些還在畫廊的倉庫，每搬一次家，它們就全部出現一次，其中一幅陳庭詩蔗版畫，就在他去世前幾個月賣出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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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5.22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