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畫廊1980年創立,他的歷史等於是台灣畫廊的縮影,2002.3.30開始連載.想知道畫廊時代的故事,或現代與本土畫家的故事...,請別錯過本篇.本連載沒有順序,但以年代為分隔.
1982 大陸大樓時期
「坐這裡,太累了。」
那一間小店,在大陸大樓一樓邊邊,緊鄰忠孝東路四段大馬路上,南硬在黑色的建築物上釘上南畫廊的招牌;這棟純出租有無數企業的大樓,只有這張招牌,不論夜裡或白天,都十分顯眼。
店面雖然只有我現在四樓辦公室的一半大,卻有一個大櫥窗,掛上100號的畫沒問題,許多路人駐足觀賞,第一次認識台灣人的油畫。
那時候沒有美術館,一間也沒有。除了故宮的水墨畫,人們開始知道油畫是怎麼回事,它的意義是:路人看畫。那時台北市雖然有十家不到的畫廊,可是都深鎖在大樓裡,像是服務特定人士,路人說什麼也接觸不到。
每一天,南在櫥窗上掛一幅顯眼的畫,像是劇場在換戲碼。有一天掛上謝孝德的〈禮品〉,那是一幅裸女,腳上綁著紅絲帶,畫中的人體像是一件送給貴人的禮品,精緻又美麗。那時畫裸女都會引來一陣撻伐之聲,何況將女體物化的態度,就像社會上以色為交易。
後來那幅畫沒有賣出去,不過他的同學顧重光畫的古厝古門倒是賣出去兩張大的。那時候台灣感受到紐約的新寫實主義,也畫起台灣式的照相寫實。老顧畫了很多蔬菜水果,人們稱他為「賣水果的」;老謝喜歡畫裸女,在保守的風氣下,女人一直賣不出去。
當楊興生第一次到這家小店時,嚷著:「坐這裡,太累了,不好不好。」櫃檯緊對著自動門,我一直覺得緊張,後來找了助理來幫忙,讓她做那張椅子,可是她卻將人們買書和卡片的小錢都A走了。我開始學習如何管理一個店面──還不是畫廊。
這家小店是向西屋餐廳分租來的,房東太太是一名精明厲害的外省婆,南作的每件事她都要干涉。我們的結婚酒會,就在她的餐廳裡招待親友,那天她好奇的黏著我,看我無名指上的翡翠鑽戒,眼睛不自覺的撐大,那眼神,終於比平時和悅多了。
我在這裡生了第一個孩子。每天,南在空檔的時候,就推著娃娃車在大陸大樓大又平坦的走廊上來回散步著。收藏家也帶著孩子們來看畫,他們買尿片、或奶粉、或小被子給我懷裡的嬰兒,在好幾年後,總會驚訝的問:「她是地上爬的那一個嗎?」
這家小店開幕時,另一家太極畫廊的邱老闆來買兩幅畫,我以為他喜歡,南說是來捧場。「捧場」這學問很大,尤其同行間的捧場學問更大,那溫情可以跟隨你一輩子。
最常來的畫家是吳昊和莊普。吳昊有畫在這兒賣,他和南都畫現代畫,無話不說;莊普畫大,這兒放不下,他愛來的目的應該是看上畫廊的助理──換一個新助理長得聰明美麗。他總是默默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很久,不說一句話,像一隻狗守著心愛的東西。
後來找到明園──聯合報對面的三樓,畫廊就搬過去了,這家小店由楊興生和戚維義頂去,改名為大陸畫廊。不久,老楊就坐在他說會很累的那張椅子上賣起自己的畫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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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4.24首次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