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畫網 新聞 南畫網 新聞 /南畫廊 黃于玲 /日期: 2001/01/18
台灣畫派書庫 悲愴的在野巨匠
我不懂得什麼是「笑」

1948年廖繼春推荐金潤作去師範學院(師大前身)任教時,金潤作將這個機會讓給張義雄。學校當時的主任是莫大元,廖繼春與陳慧坤是講師。

張義雄被廖繼春安排去教素描。

「記得那時候溥心畬來上課時,旁邊還有人幫他搧風,張義雄完全不是這樣,他在做素描示範時,我從背後看著他,脖子青筋凸起,還不斷流出汗水,衣服濕透了,他好像沒感覺,只是專心的畫著。哦,我看他的素描,他的線條,怎麼會那麼好?」第一屆1950年畢業的水彩畫家陳榮和十分懷念老師張義雄。

許多學生爭相將作品拿給張老師批評,這麼好的學生緣,對張義雄悲劇性的人生,似乎毫無助益。

理小平頭,著中山裝的這位助教,看來與工友不相上下,辦公室的同事總是使喚著:

 「嘿,去買包香煙!」

張義雄為現實忍耐著,但是能持續多久呢?他那樣的性情,他年輕時那樣的時代背景。

二年後,黃君壁主任將張義雄轉為辦公室行政人員,不教美術。張義雄向廖繼春主動提出去意,這位好好先生沒有一句話留他。

辭職後的張義雄沒房子住、沒收入,孩子又生了大病。入師大教書前在延平北路畫人像,畫完順便買米回去,有時賺不足米錢,全家就要挨餓,這樣的日子在辭去教職後,又重新面臨了。而這次更緊迫的是另外需要大筆醫藥費。

 「我走在路上,看見有人在笑。他們在笑什麼?笑是什麼?我不懂。」

如何賺多一點錢?張義雄觀察中山北路一家酒家已經很久了。出入的人西裝筆挺,出手一定大方,但是以自己破爛的穿著,絕不會有人讓他進去。猶豫了幾天,現實逼他硬闖。

他遠遠對準酒家大門,一路衝過去,一直衝到進入大廳內裡方才停止,老闆驚嚇的跑過來,張義雄喘著氣說:「我想為客人畫人像。」很意外的,被允許了。

他很認真的為一位先生完成一幅人像畫,言明一千五,客人只願出一千。為了相差的五百元兩人僵在那裡,一旁的酒家女遞出五百元說:

 「我替他付好了!」

 「不必,這幅畫就算我送的,但是請這位先生出來,我們來決鬥。」

客人將畫接過手,撕了個粉碎,丟向畫家,仍坐在原處不動。畫家想著家裡病中的孩子,咬牙保持冷靜。老闆急切的拍著畫家的肩膀,並和緩的拉開到一邊。

同鄉歐陽文到家裡來看他,張義雄掏半天,找出香蕉牌香煙,裡面每一根都整齊的切成三等分,他用三分之一根香蕉牌香煙招待朋友,以很慎重的態度。

每次來,歐陽文總要求張義雄彈奏一曲吉他,那濃烈真情交錯在每一段旋律之中的景像,實在讓這位學文學,愛玩攝影的鄉人感動不已。

雖然心裡對來訪友人的親情感覺十分溫暖,但是張義雄始終未曾露出笑容,好幾年來,他已忘記如何微笑。

摘自台灣畫第9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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