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近午時分,紐約畫家友人來電,老丁走了,昨天,在紐約。
我在房間裡握著電話,抬頭,正好看見老丁的畫,就掛在床頭上,從客廳進來遠遠可以看見「她」,美得令人心驚。
這個「她」是我。1983年,在紐約畫室,畫的這張畫,恐怕是我生平最美的時刻:80年代初的紐約,放蕩不羈、又帶著優雅與傳奇。我所見的新世界,全映在眸中,或許畫家看見的是清純眸中反射的人間象而不同於以往他所見。這是我的猜測。總之他高興極了,說話的音調如蝴蝶般輕柔的飛揚在四月迷人的空氣中。
那偶然的時刻發生在生命幾個奇妙的交會點。
H在電話那頭以平時一樣詞意不清的音調說,我和老丁,都尬意你這種水查某,可是有什麼辦法?生命該結,就結了。他沒去看他,就是不要改變記憶中美好的形影、也就是說在H心中,當朋友倒下來那一刻──藉由生活串通繪畫以及為繪畫所發生之一切生活體驗的人——就已經不在。
青春美麗的生命是,在偶然時刻發生在幾個奇妙的交會點上,好使這些拿生命豪賭的拼命三郎用畫筆留下電光交會時的光熱,使它變成永恆。超越個人生命。
我放下電話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一個陌生的影像很突兀而接近虛幻。倒是1983年去丁雄泉畫室那一個下午顯得十分真實清晰,它不只讓我之前20多年的生活轉向,猶如小河流入海洋;在之後20多年,也化為每一個如櫻花瓣在霧中紛飛而下的悸動。
今天,什麼也不做,讓生命在平凡中顯出它的原貌看看能否稍為接近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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