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院子有玉蘭花樹的這家義大利餐廳時,大都是心情最好的時候。尤其看著義籍老闆,穿著時髦扭著屁股走路,更是過癮,有時令人忍不住當他是女生。我喜歡他穿的衣服,有一種本地人穿不出來的味道,充滿異國情調。
昨天一進門,發現牆上掛了畫。
「呦,掛起畫來啦!」
「你們好久沒來,」服務生一男一女一起衝出來。
遠遠看去,鵝黃色的牆上掛著翠綠色的瓶花靜物畫,既優雅又野性,新搬來時,餐廳就是缺一幅畫,再摩登的傢俱也感覺單調。
一眼認出畫是張志成的,他的畫就是那個調調,從陳德旺、李德、到張志成,輕、柔、軟、又模糊的形象,走著淡化軟去的線條,看似語焉不詳,卻有一種刻意營造的慵懶。
「還是陳德旺的顏色迷人,什麼顏色先上,再加上什麼色,只有他知道。」南接著說:
「沒有人超越他,顏色的處理沒那麼簡單。」
我看著畫,一屁股坐在大沙發上,隨手拿起一本歐洲的餐桌雜誌,翻著,咖啡來了。其實也可以來一杯瑪格利塔,但是這家的不對味。餐廳老闆不在,看不到花蝴蝶背影。
午後餐廳,空無一人,扭開沙發旁的檯燈,抬頭正好望見另一幅畫著酒瓶的油畫,它就掛在門口,厚塗的橘色調,使酒瓶看似浮雕。空氣中充滿鵝黃、翠綠、和濃烈橘色所混出的情調,令人想起那部墨西哥女畫家芙烈達傳記電影裡的某些場景,她曾經激情的活過,把痛苦和扭曲的人性畫出來。出名的畫家多少夾著悲慘的人生經驗,若是她不癱瘓,就沒有那些描繪痛苦的作品;沒有作品,就沒有今天的芙烈達。
世界在悄悄的改變,我所依稀記得的屬於20世紀的記事和生活習慣,似乎在一夜醒來之間轉變了──陳德旺在美而廉餐廳開畫展,張志成把畫掛在摩登的義大利餐廳。由現實變成歷史,陳德旺的作品一畫難求;藝術就變成喚起人回憶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