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中學，在腦海中一直是「一幅畫」，而不是一所學校。

曾經向陳重光借到〈淡水中學〉的圖版正片，寫了幾篇童話故事，腦海裡盡是陳澄波1936年畫的校園美景。昨天遊淡水時，終於進入這所約有一百年歷史的老學校，校園內古木參天，涼風徐徐，宛如走入名畫世界。

「你們學校好漂亮，你和同學都是淡水人嗎？」一名男生正在掃地，就在原住民住屋前面，我說話顯然驚動了他。他說，有些住得遠的就住學校宿舍，然後低頭繼續掃地。

幽徑上，樹種多而濃密，在樹蔭底下生活的人，一定生性和善。陳澄波畫裡，也故意表現著濃密的樹林，一種生命力的代言。畫裡磚紅色的校舍，落在眼前，依然美麗如昔，尤其配上門前綠色的枝葉，令人分不清，是畫還是現實。

也許自己太呆了，看太多紅佩綠的畫作，從陳澄波到許武勇、廖德政、吳王承，相類似的繪畫語言都是這樣傳遞著台灣幽靜的建築與環境，以至於變成現實中的愚人；誰會對淡水中學的紅校舍或一片濃蔭如此驚訝連連？除了馬偕曾說：「在那竹林搖曳的蔭影下，找到我的歸宿。」

中學對面是小白宮，更近處有一片紅磚房，房前鐵門深鎖，管理員說：「那是真理大學校長的宿舍，他不願人打擾，門都是鎖著，就一條路，沒什麼好看。」

透過鐵門看著，一排老樹沿著幽徑生長，青綠的小蓮霧掛在樹梢，左邊的矮磚房裡，曾經是馬偕休息的處所吧？喔，這樣看著古蹟，就靠在它的牆上，舊而乾淨的紅磚是真實的，感覺她的呼吸，真是美麗。

終於搞懂真理大學、淡水工商學院、和淡江中學的關係，一個下午就在這裡繞著、看著石碑上刻的文字。旁邊人稱小白宮的，是以前的稅務司，同樣不能進去，隔著牆窺視，一如小時候攀牆窺視鄰家宅院，看不見的都想像成美的。

不知道正值「馬偕日」，淡水鎮上的旗幟飄揚，原來是馬偕逝世紀念日。唉，一個鄉鎮，竟比台北市更顯出濃厚的人文氣息。這就不難想像，畫家為什麼喜歡畫淡水。

又回到吃午飯的淡水河邊餐廳，從餐廳看出去，水面平如砥，水面靜止不動──其實它在動。餐廳門前有人在木頭上刻著淡水詩句，是被美景所牽引出來的情愫嗎？拿著朋友給的地圖一路找過來，進門才坐下，餐廳經理就來招呼：「你們是第一次來的貴賓吧？這裡景色很美…。」南看著庭院笑說，我們已經看過相片了。餐廳牆上掛著約6號的抽象畫；落地窗外，一如張炳堂畫的〈日照觀音山〉。

餐廳經理給了一張名片，奇怪的是，上面的地圖簡介標出文化國小、淡江補校、和真理大學、小白宮…，獨缺「淡水中學」──腦海中一幅永恆的風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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