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畫會的由來
一、紀元以行動向危險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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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德旺 遠眺觀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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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恆以青春、熱情、明朗為首要目標來互相研究,二、研
究作品之發表不限時間與回數,隨時隨處由全體或部分同仁舉行之。
」
在五十六年前,第二代留日畫家張萬傳、陳德旺、洪瑞麟三
人以這個誓言,成立行動畫會(法文Mouve),1941年改名
造形美術協會以不定期方式發表作品。
這個大膽的繪畫團體,作風有別於第一代的留日畫家,他們辦了
幾次畫展之後,因為抗戰,畫會也就解散了。
行動畫會在1938年成立並舉行第一次畫展時,廖德政才剛由
台中一中畢業,準備赴日留學;張義雄則已在日本當流浪畫家;金潤
作在日本大阪念工藝職業學校。
後來的紀元六傑,三名在台組行動畫會,三名在日,彼此尚未完全相識。
戰後,廖德政於1946年自東京美術學校畢業返台,任教台北
師範學校。金潤作1944年返台,入報導部負責宣傳設計,與日本畫家桑田喜好同事。張義雄
則於1947年回到台灣,第二年進師大前身台灣師範學院任教。
1947年二二八事件發生時,張萬傳離開任教的建國中學,避
風聲於陽明山、金山一帶,以捕魚為生。廖德政因父親受難失蹤而辭
去北師教職,二年後轉入私立開南商工,並在那裡認識同事呂雲麟。
金潤作則於二二八發生前一年創作具有社會主義思想的「路傍」作品獲第一屆省展特選。
「在荒亂的時代中負有前鋒意義的進步力量,當日趨成熟穩定而
成為一新的正統之後,其所因襲和執著的理念往往又成為阻礙其繼續
前進的絆腳石;此時,總有先覺的異議者起而思考反省,企圖另闢佳
境。1954年成立的『紀元美術會』可說是這樣時代意義下的產物
。」 1992年廖德政說。
1954紀元六傑終於相遇。
這一年,張萬傳四十五歲,陳德旺
四十四歲,洪瑞麟四十二歲,張義雄四十歲,廖德政三十四歲,金潤
作三十二歲。六名三、四十歲充滿熱情的畫家終於相聚在一起,以對
繪畫藝術相對等的熱忱,成立「紀元畫會」。
多年來,紀元畫會被以為是一個在官僚體系中喝不到雞湯,撈不
到好處,才另外組成的繪畫團體,也就是在野的。
其實,紀元畫會成立時的畫壇情況是這樣的:
「五○年代台灣美術展覽會以省教育廳一年一度的「省展」,及
日據時代「台展」精英所創「台陽美展」都是屬於「公募審查制度」
,審查過程不對外公開,審查委員的位置又是長年為畫壇先進所居,
礙於師徒關係及「門戶之見」,對畫展展出的作品內容及風格多所限
制。」
「紀元」這個名字是日
語發音是KIGEN,與危險KIKEN很相近。
也就是說,紀元畫會一邊是要創造台灣美術的新紀元;一邊也不
免要進行一種向官僚挑戰的危險動作。而他們在四十年間,也確實進
行了十次正式挑戰,一次小品挑戰,以及1994年這一次的回顧總
結展出。
他們是否挑戰成功?在九○年代的繪畫市場,也就是來自民間的肯定是肯定的。在台灣發展近百年來的美術歷史上,似乎也逐漸形成他們獨具自我性格的繪畫表現形式,是吸取日本奶水在台灣落地生根而真正具有本土性的台灣畫。
回顧更多紀元作品…
摘自台灣畫第13輯
1994年8月 專訪:洪瑞麟和張義雄
這一天,洪張兩人久別重逢
「哇,你好嗎?我等了幾十年要與你見面。」
張義雄對洪瑞麟激動的寒喧,使他持拐杖的雙手不斷顫抖著。1
994年8月,他們不約而同由美國、法國回到台北,在福華飯店久
別重逢。
「噢,你追求畫圖的精神,大家都跟不上。」
「是啊,第一次拿到法國的錢,感覺很不相像。」
「來,我替你按摩。」 張義雄扶洪瑞麟坐下時說。
洪、張二人相差二歲,情同手足,在繪畫上,洪瑞麟表現卑微生
命的光輝,張義雄表現不向命運低頭的固執,同樣都是小人物的悲情
,自五○年代同組紀元美術會至今,兩人的情感與理想並未因時空轉換而改
變。
「張義雄因為討厭日本人才去法國生活,艱苦的一生
,證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畫家。」 洪瑞麟又說:
「我畫礦工,是畫一個很勞苦的社會,在人生中,是很苦
的,像阿添仔伯挑東西給礦工吃,他是又苦又了不起的人。」
對於回顧紀元的展出,洪瑞麟說:「紀元,就是出發、是行動。四十年前紀元的存在,是一種對藝術的熱情,與社會種種無關。
呂雲麟更有熱情,他看每個畫家都很用心。因為早期大家生活都很苦
,只有他比較過得去,他還送廖德政一套世界美術雜誌。在台灣畫界
,他這樣的人是很難得的。我很感激他,感激他對藝術的愛好。幾年
前我去美國,要走時,把我全部的畫拜託他保管,後來他全部歸還給
我,說是保管我的畫責任太重大。有一天,他對我說,你最愛的作品挑出來給我收,我就挑出向日葵
、後巷、礦工群,全是最好的畫給他收,最好的畫給呂雲麟這種人保管,我很安慰。」
談到美國的生活,洪瑞麟說:
「我在公園看鴿子飛,看孩子為了抓鴿子,翻跟斗。這次回來,
我想再去中央市場走一走,看看販夫與路邊攤,也想去瑞芳看看
,我很懷念以前的生活。」
摘自台灣畫第13輯